林博文專欄－美國重返越南的陰影
歐巴馬23日在河內親自宣佈解除對越南的武器禁運，這是自越戰結束以來，繼美越建交之後的第二件大事。美國賣武器給越南的最大目的，當然是要對付中國。另外一個意義則是美越兩國全面告別越戰時代，正式攜手走向嶄新的南海大對抗時代。
美越關係的轉變，令人想到5月19日在紐約去世的CBS〈六十分鐘〉節目老牌記者莫利?塞佛，更使人回憶起打瞭10年的越戰。越戰是美國在二戰結束後第一個掉進泥淖的戰爭，侵略伊拉克是第二個。越戰亦出現瞭數不盡的傑出戰地記者，第一個當推《紐約時報》記者大衛?哈伯斯坦，他在60年代初採訪越戰，首先看到越戰打不下去，美國不可能打贏。他發掘真相的報導，使甘迺迪總統大為不悅，親自打電話給《紐時》發行人，要求把哈伯斯坦調走，遭發行人拒絕。哈伯斯坦的越戰報導使他獲得瞭普立茲獎。他離開《紐時》後所寫的華府決策者捲入越戰的經過《出類拔萃的一群》，成為越戰的經典著作。
第二個留名史冊的越戰記者是塞佛。他是CBS電視記者，1965年8月採訪峴港附近的一個小村莊，越共早已跑掉，美軍向小村莊投擲手榴彈、發射火箭、用機關槍掃射，並以打火機燃燒村民所住的茅屋。村民向美軍哭求手下留情，美軍視若無睹。千千萬萬美國人在電視上看到美軍的暴行，亦看到瞭越戰的真相。詹森總統大怒，半夜打電話給CBS新聞總裁，要求他調查塞佛是不是共產黨。塞佛當然不是共產黨，亦非左傾分子，他是加拿大出生的電視記者，1967年曾以觀光客身分跑到中國大陸偷偷採訪文化大革命。1971年4月19日，塞佛又在士林官邸訪問蔣介石，錢復擔任翻譯，4年後蔣辭世。
另一位調查記者西摩?赫希於1969年揭發美軍在1968年3月16日，由克萊中尉率領一支步兵排屠殺手無寸鐵的美萊村，約有300至500人遇害。克萊被判無期徒刑，後減至20年，再減為10年，實際上僅軟禁40個月。克萊一直沒有悔意，直至2009年8月始在喬治亞州哥倫佈鎮公開認錯。赫希因報導美萊事件而獲得普立茲獎，亦使他成為美國最有名的調查記者之一，與披露水門事件的《華盛頓郵報》記者卡爾?伯恩斯坦和鮑佈?伍華德齊名。
曾參與越戰的軍事評論傢大衛?哈克沃斯嘗言：「越戰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不分青紅皂白的大殺戮，是一場沒有前線、後方的戰爭，也是一場充滿挫折感的戰爭。像美萊屠殺事件，肯定有好幾百個。」越戰是美國建國以來在海外初嘗敗績的戰爭，亦為一場最具爭論性的戰爭。50年代法國與胡志明、武元甲部隊作戰時，美國拒絕援法，艾森豪政府認為那是一場殖民戰爭。沒想到法國倉皇撤退後，山姆大叔卻填補法國人遺缺，繼續打新殖民戰爭，其結局比法國人更慘。兩場越戰的教訓是：非正義之師從事非正義之戰必敗！
如今，美國又重返越南。有個西方哲人說，當政者總是不會學到歷史教訓！（作者新著《自由，凌駕一切──美國人文景觀的塑造者》，已由大塊文化出版）
(中國時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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